稳婆是纵横妇产科几十年的老手了,不管长公主如何喊,情绪都稳定得厉害。听她问,当仔仔细细说了一番情况。
孙灵陌闻言去让宦官拿了竹茹五两,加酒一升,煎成五合去给长公主服。又让人早早去取一碗羊血,备好百草霜二钱,棕灰一钱,伏龙肝五钱,研成粉末搁在一旁。
长公主服药后,果然恢复了些力气,重又开始专心投入到生孩孵这一千秋大业。
没多会,一向淡定的稳婆不淡定了,颤声喊道:“怎办!手先来了!老天爷,这怎办!这孩子绝对保不住了!”
稳婆此言一,太医一片哗然,开始琢磨待会该怎告诉太后才不至于祸及己身,谁都没心思再去诊病。倒是孙灵陌从药箱里拿一瓶药水,交给丫鬟,对屏风后的稳婆喊道:“把此药放在长公主鼻,让她嗅一嗅。再把胎来的手推回去,重新生。”
稳婆吓得差点没背过气去:“什!这不,都来了怎推回去!”
孙灵陌道:“按我说的去做就是,摆正胎位,重新生。”
稳婆仍是吓得不轻,哆哆嗦嗦道:“没用的,这孩子根本保不住了,还是想办法把长公主保住。”
孙灵陌道:“嬷嬷尽管试,若是了差池一切由我负责。”
稳婆没有办法,只好咬着牙将胎露来的手重新推进去。
几番折腾来,长公主彻底没了力气,闭着眼睛咸鱼一样躺着,真恨不得立时死了才好。
孙灵陌见里面没什声音了,让宫女把针灸包送过去,说道:“嬷嬷,听说您是医女身,颇通医理。现在你照我说的做,把长公主扶起,以银针刺其百会穴,听宫穴,右脚照海穴。拿热毛巾敷其腰腹处。”
稳婆颤颤巍巍去找穴道,额上冷汗不断,手有时不听使唤,抖得不行。
好不容易做完了,待得半晌,只见长公主突然睁大了眼睛,仿佛这辈子的力气都凝聚在这一刻般,张开嘴撕心裂肺地叫了一声。
随着声落,一个软糯爱的男婴总算是落了草。
众人心里一阵轻松。还没抹掉额上的汗,又有稳婆喊了起来:“这孩子怎不哭啊?”
孩子身上的血都来不及擦,一位嬷嬷便把他裹起来抱给孙灵陌。
孙灵陌探了探他的脉息,并不是个死婴,虽然呼吸微弱,却仍有一线生机。
她使七分力气朝婴屁股上重重打了三。
三过去,婴尖利的啼哭声霎时响了起来。
太后早已坐不住了,听见有人喊孩子没哭声,几乎吓得昏厥。如听见孩子啼哭,一颗心又落来。
很快有嬷嬷抱着清洗干净的婴孩来复命。太后眉开眼笑过去瞧看,嘴里连连念叨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还没怎高兴,却又听屋里人喊:“不好了,长公主血崩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你方唱罢我登场,急得太后和驸马爷喜也不
是,忧也不是,一个个只是坐立不安,拿眼睛齐刷刷饱希望地去看屋子里的孙灵陌。
孙灵陌将先前备好的药称两钱,并一碗羊血交予宫女,让她去给长公主服。
丫鬟依言去了,过得片刻,稳婆从屏风后头一脸激动地跑来,喊道:“血止住了,长公主没事了!”
此话一,满屋恭贺之声顿起,所有人都彻底松了气。
孙灵陌收拾了药箱,准备去复命。
孟殊则却突然拉住了她,一张好看的脸上满是敬意:“孙大夫年纪轻轻却有这般医术,在佩服。”
孙灵陌呵呵笑笑:“孟大夫客气。”
等回到堂上,太后满目慈祥地看着她,对她点了点头。将怀中婴孩交予奶娘,扭头问李福禄:“皇上到了?”
孙灵陌一听皇上两个字,全身汗立刻竖了起来。
还没来得及紧张,已听李福禄道:“皇上刚派人来报,日国事繁重,恐怕是来不了了。”
太后叹了气,说道:“他与靖荣小一块长大,如这大的事竟不来看一眼。”
话刚说完,皇上身边的宦官首领杜应海走了进来,见完礼后说道:“太后,皇上正跟大臣商讨西北军情,实在抽不身。听闻长公主平安产男婴,特让老奴送上玉如意一柄,恭贺驸马爷弄璋之喜。”
有宦官捧着玉如意上前,恭请太后过目。
太后没再说什,扭头看向一旁的孙灵陌,说道:“孙大夫术精岐黄,丹心妙手,医官局正是缺你这样的人才。”又对一旁的杜应海道:“回头跟皇上请道旨意,就说是哀家的意思,将孙大夫纳入医官局。”
杜应海笑道:“启禀太后,皇上也正有此意,日派老奴前来便是为了此事。”
说完拿一道明黄圣旨,照本宣科读了起来。
孙灵陌不记得前面那些公事化的夸赞她的句子,只有最后一句雷霆万钧地在她耳中不停回响。
“特封孙灵陌为正八品御医,即日起入医官局为官。”
她心蓦地一凉。
入医官局为官?
那以后岂不是很难宫了。
要是不去,以后每天就只给千篇一律的皇亲国戚治病。她空学一身医术,岂不是毫无施展之地。
孙灵陌心绪烦乱,正要说点什,李福禄却又满劝解和警告地看了她一眼,那目光像是在说:圣旨已,皇命不违,除非你的小命不想要了。
她还是不屈服,她必须要为己冲动一把。
“太后!”她跪在地上,殷切道:“皇上和太后如此器重草民,草民感恩德。草民生来陋,不懂规矩,留在宫里恐成了笑话。还请收回成命,放草民宫吧!”
太后的眼神一瞬凌厉,全无往日慈祥和蔼的样子,垂眸直直看着她,说道:“孙大夫是糊涂了,皇上金玉言,说你当得起你就当得起。”
语气里着高高在上的警告。
“太后!”
“孙大夫!”太后打断了她将的话:“哀家瞧着你也累了,快接了圣旨,去歇息吧。”
孙灵陌看着满屋子的人,他都在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光看着她,好像在跟她说:“你疯了?皇命岂是你违抗的。”
是啊,在这个时代,最不违背的,就是龙椅上那个人的命令。哪怕他的命令只是心血来。哪怕他现在让她死,她就不活。
她从来都是由在不受拘束的性子,是在这一刻,她终于发现,许多事情都已由不得她做主了。
她只低头,朝着圣旨的方向慢慢伏低身子,磕头谢恩。
“草民多谢皇上恩典。”
也不知道谢的是什样的恩典。
第29章 帝王算计
一屋子人都在庆祝长公主顺利诞男胎,很快就把孙灵陌忘了。
有丫鬟领着她了栖霞宫。
她暗暗地想,没关系,不就是暂时走不了吗,又不是永远地不去了。她本就不是这里的人,将来也肯定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
她一定不会被困锁在这里。
这样想着,她又高兴起来,脸上见了些笑容。
走不远时,恍惚间看到一片墨色衣角在前面一闪而过。她以为是己眼花,忙拿过丫鬟手里的宫灯放在眼前照了照。
前面空荡荡一片,已是什也看不见了。
正举着灯笼仔细查看,身后不知何时走来一人,顺着她的视线往前看了看,问她:“在看什?”
人长得温如玉,嗓音也是温如玉,听起来十分悦耳。
孙灵陌回头看见来人,忙将宫灯交还给丫鬟,说道:“没什。孟大人是要回府吗?”
“时辰尚早,我还要去医官局处理些事情。”
“那我就不打扰孟大人了,孟大人慢走。”
她脚要逃,孟殊则却是喊住了她,说道:“不过是几个白薯,孙大夫真当在如此小气不成。”
看他既说开了,孙灵陌便也不再怕,转回身对他笑笑:“你我顺路,不如一起走吧。”
孟殊则亦是笑了笑,跟上她的步子,说道:“听说孙大夫是药王孙思邈后人?”
孙灵陌被石子绊了个趔趄,好在孟殊则及时伸手扶住了。
那俞灯山也真是个大嘴,什话都敢传。
“都是别人瞎说的,”她赶紧否认:“以讹传讹而已。”
“那不知孙大夫是拜在哪位名师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