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你不是他，对吧...”

泽洋醒来，听到的第一句话便是这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莫名其妙的问句。

“我觉得也不是......”

颢天楦摸着他的头，温柔的说：“你们一点都不像.....”

泽洋垂下眼，颢天楦将他扶起，泽洋靠坐着，颢天楦握着他的手说：“你看看我好么？”

泽洋转过头看向他，颢天楦的表情非常耐人寻味，似喜似悲捉摸不透。

“要.....口罩吗？”

他询问着，泽洋微微蹙眉，心想，有病.......

颢天楦自顾自的拿出很多，依次排开放在泽洋面前，他说：“我买了很多，你喜欢哪个？”

泽洋随手拿了一个戴在脸上，他不知道颢天楦想搞什么鬼，也许是演戏演上头，随他开心吧。

颢天楦摸摸他的头，愉悦尽显在脸上，他说：“泽洋......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泽洋没有回答，重新开始？什么意思？他们在一起过吗？

还是要他忘却前尘，与他共度余生？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泽洋.........”他又轻轻呼唤他，“你若不回答，我就认为你同意了。”

“不.......我拒绝...”

泽洋说的干脆，大无畏般看着颢天楦，对方没有动怒，反而很开心，他捧着泽洋的脸颊，轻轻亲吻，泽洋没有回避，颢天楦说：“泽洋，你终于和我说话了。”

泽洋想，他真的无法搞懂颢天楦。从来不是他想怎样，他便必须怎么样么.....何必做这种匪夷所思的事。

也许是他另一个阴谋的开始。

果然，颢天楦挤上床，泽洋向旁边移动，颢天楦一手将他搂在怀里，他说：“再和我说说话吧.....比如你喜欢什么，爱好是什么？喜欢吃什么？”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泽洋一直垂头不语。

泽洋想，他真的好烦，他什么喜好都没有，什么爱好都没有，他没有属于自己的任何东西，难道颢天楦还不知道吗？他现在的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他还想让他说什么！

颢天楦不停的碎碎念，天南海北什么话题都有，绵绵不绝.....而泽洋还要全神贯注的听，时刻戒备着他会不会为难自己。

“不如，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好了....”

颢天楦拿过枕头塞在泽洋身后，让他以舒适的姿势躺下，“怎么这么紧张？不喜欢我躺在床上？”他询问着。

泽洋全身硬邦邦的像个尸体，颢天楦将他摆成什么样子，他便是什么样子。

颢天楦叹息一声，翻身下床，身边没有颢天楦，泽洋将目光移向别处，颢天楦坐在他身边，拉起他的手，他将泽洋的手包在自己的双手之中。

“从前.....有一个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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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外祖父是一位心地善良的商人，他有一位温柔美丽的母亲，他的父亲是入赘的女婿，父母在一起出双入对时，常被人喻成一对璧人。

外祖父仙逝后，父亲的情人找上门，那时小男孩才知道，他还有一个弟弟，与他相差几个月的同岁弟弟。

自从那对母子搬进来后，小男孩的母亲郁郁寡欢，在小男孩五岁时，他温柔的母亲也去了.....

偌大的家里，小男孩无依无靠，后母虽然没有苛待他，却也没有尽到做母亲的义务。

他渐渐被整个家遗忘，直到他渐渐长大，他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被气死的，他的父亲明明知道他母亲患了重度抑郁症，不但不救治，还放纵情人天天去刺激她。

他的母亲不是没想逃过，但她走不出这个家，她被自己的丈夫囚禁在家中，整日被自己的情敌语言‌‍­凌‎‌​辱­‎​‎­，小男孩无法想象，他的母亲在最后那一段人生里，到底经历了什么。

而那位上位的情人，竟然毫无悔过的说，“真是没意思，有她这么没出息的人么？活活被人逼成疯子，真是窝囊到让人发笑。”

小男孩曾经质问过他的继母，而对方回答的却是，“被人说几句就寻死，那是她自己蠢没本事，怨不得别人！是她太矫情~”

“我一没动手打她，二没下毒害她，她自己寻死，与我有什么关系。”

“你觉得是我杀了她，那你报警啊！呵呵....”

小男孩永远也忘不了那女人骄傲转身的模样，他恨的，但他更恨的是，他的父亲越来越冷漠，面对他时，说的不是“废物”便是“蠢货！”

而他的弟弟，越来越耀眼。父亲接管了外祖父的一切，继承了妻子的所有，不出十年，他便成了当地有名的大富商。

他出席酒会时，时常带着自己的小儿子，逢人介绍时，连小男孩的名字也不会提一句。

偶尔有些人提起小男孩时，他的父亲总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说着，“他...就是一堆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

小男孩拼命的证明自己不是废物，他拼命的学习，拼命的努力.....

终于，他以自己的实力证明，他不是废物。

即便他学业有成，实力远超过弟弟，但他的父亲依然不重视他。

他的弟弟毕业后，他的父亲亲自教导，时刻带在身边，而他，却要从公司底层做起。

那些年，自然是吃尽苦头，他是这个企业的少东家，可他的父亲不承认他，他便什么都不是。

他虽然没有风光过，可他却在这条艰苦的路上结交了很多挚友。

当他成熟时，他不再奢望父亲的重视，但他不甘心，不甘心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让别人鸠占鹊巢。

他开始与父亲争权....经过几年尔虞我诈的争斗，他成功的将属于他的一切都拿回。

在他得到最终胜利之后，他无法控制恨意，他要让他的弟弟永不翻身。

在弟弟最落魄的时候，出现了一个人。

那是一位金融天才，曾经十四岁拿过各国大奖，研究生毕业后得盖佬赏识。

是盖佬的得意门生。

他对弟弟一见钟情，他的下贱弟弟如同他的小三妈一样，懂得如何利用自己。

那人帮助弟弟重建公司，不出一年，他的弟弟竟然出现在贵圈舞会上。

他不允许他的弟弟再出现在他面前。

他就是一只肮脏的老鼠，老鼠怎么可以参加宴会呢？

他就该和那情妇永远穷困潦倒，活在满是老鼠的地方。

那才是他们归宿。

他用尽全力去打压他们，每次都碰一鼻子灰，

他的朋友前赴后继的帮他，越帮他，死的越惨。

他不忍心再连累自己的兄弟，独自一个人去找那位天才。

他将事情的原尾道出，希望那人就此罢手，不要再参与他和弟弟之间的事。

而那人却说，弟弟是无辜的。他以后无论过什么样的生活，

都是他自己的事。希望他不要再对弟弟下手。

可是他不甘心，他说，他一家子没有人无辜，他凭什么是无辜的。他就是一个不该存在的私生子。

他吃穿用度，可有一分一毫属于他自己？他能在上层社会游荡，他以为他靠的是什么？他能读贵族学校，他以为他用的是什么？

他可以成长到现在，用的是我外祖父的积蓄，喝着我母亲的鲜血，践踏着我的脊梁骨，你有什么资格说他是无辜的！

“然后.....”

“那位天才毫无同情心，将他赶出去....”

“最后，他的朋友死绝，企业易主，自己穷困潦倒死在肮脏的街角，老鼠啃过他的肌肤，蟑螂爬进他的眼窝。”

“他的灵魂飘荡在雨夜，看见他的弟弟带着他的小三妈住进豪宅，他们一家三口幸福的生活着......”

“哈哈哈........凭什么呢？凭什么啊.......”

泽洋想，他说的那故事里的小男孩是他自己吧。

这家伙的妄想症又发作了....

不知他一会是先艹他，还是先打他....

反正这种事，他习以为常。

不过对于妄想症患者，这次他的故事可谓尽善尽美。

人物齐全，剧情完整。

那位十四岁拿过奖的天才，是暗指自己吧。

他将自己编排进他的故事里，成为他弟弟的情人，帮助欺辱他的人。

看来合情合理。

按照以往的经验，他这时该站起来，对自己拳脚相加，并要自己承认自己的罪行。

泽洋等着，颢天楦却没动手。

“你觉得他可怜吗？”

泽洋想，谁？他故事里的小男孩，还是他？

这又是新套路吧。

他说可怜，他会打他，并且怒斥他，你也知道他可怜，可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毕竟他已经把他编进他的悲情故事里。

如果他说，不可怜，颢天楦会更暴怒，等待他的可能不是殴打，而是惩罚。

惩罚他这个无情的罪人。

泽洋衡量片刻，说“谁？”

颢天楦：“他....”

泽洋：“谁？”

颢天楦：“那个小男孩....”

泽洋：“谁？”

颢天楦：“...........”

颢天楦：“你觉得我可怜吗？”

泽洋：“不....”

颢天楦：“为什么？”

泽洋不回答，这还用问么，他有什么可怜的？

颢天楦：“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就是那个小男孩，你觉得我可怜吗？”

泽洋想....他也知道是幻想，可他不敢保证，这是不是陷阱。

什么是可怜？我怜悯你并瞧不起你....

他敢瞧不起颢天楦么？他不敢......

颢天楦勾着他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只是为了找借口作践他？

他太无聊了.....

泽洋想，颢天楦今天是一定要折磨自己，不然不会接二连三的对自己出难题。

他哀叹一声，脱下上衣，露出骨瘦如柴的身躯，他说，“你想打便打，想艹就艹...”

颢天楦连忙将他的衣服合上，“又怎么了？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要打你？”

泽洋垂下头，他想，他什么时候想作践他，也不会提前和他打招呼，折磨他不需要挑日子。

“别乱想.....”

颢天楦将泽洋搂在怀里，语气温柔绵长，他说，“好，不说我，我换一种说法，如果那件事发生在一个无辜的男孩身上，你觉得他可怜吗？”

可怜？可怜，他是盛世白莲.....

但如果他真的说出这种话，他想后果一定很可怕....

泽洋选择什么都不说，可颢天楦一定要逼问。

泽洋无奈的问，“如果我遭遇的事，发生在一个不叫泽洋的人身上，你觉得他可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