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睡得颇为安稳,天刚蒙蒙亮,沉怀南便起床洗漱。
他换上一身缥绿色的缠枝纹绫罗袍,头巾裹发,面容素雅,眉眼带笑,一看便是好相处的主儿。
上元节是难得的男人们能抛头露面的日子,也是觅得良人的好时候。
可沉怀南的心思全然不在此处,他早早答应小侄女今日陪她看杂耍、瞧花灯。姑母本说要带他去见某位小姐,只因拗不过宝贝女儿,才勉强作罢。说是小姐,其实不过是个太医署的医学生,去年正君去世,仍未续弦。
此时的沉怀南恰似一件发霉的绣袍,除去贱卖别无他路。
同姑母一家用完早膳,沉怀南遣小厮给房内的母亲送饭,自己则牵起侄女的手带她出门玩耍。
前几日给母亲请安,他无意中听见姑母正劝说母亲莫要守着正君过日子,多纳几房侍君,趁年轻看看能不能再怀上,指不定下一胎便是金贵的女儿。沉家世代务农,好不容易出了个光宗耀祖的读书人,祠堂里的祖宗都指望着她这条血脉,万万不能断在这里。
姑母纳了叁房侍君,两个出身贱籍,是花钱买来的,因而不需要多添奴仆照顾,不过是多个人多双筷子。此二人,出身低贱又无女儿傍身,姿色平平无法魅主……平日里深居简出,行为处事莫不小心谨慎。
这便是男子的命。
沉怀南还不想落到如此悲惨的境地。
正月十五上元日,天官赐福。
赐福什么的……一句吉祥话罢了,天下的苦楚忒多,福气远远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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