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赶着马车满载大箱小箱,有人气喘吁吁地扛着全副家当,有人空着身子什么也不带,穷苦的老人赶着两头羊脚步蹒跚;一只手抱小孩的妇女一手提着沉重的行李在冰冷的雪地上艰难地跋涉,跌倒,孩子在怀里号啕大哭,母亲在抽泣着,不断地有人经过,却没有人伸出手去搀扶一把,战争深沉的苦难使得人们的心灵都变得自私和麻木了,一个个目光中透出茫然和呆滞:失去了生活的家园,失去了土地,失去了亲人,我们的未来将会怎样呢? 人流中,也夹着许多士兵。重伤员在路边的担架上昏迷着哭着叫唤:“妈妈,妈妈!”,伤了条腿的士兵拄着拐杖一边瘸着走一边骂,他的同伴已经把他抛下不管了;一个满身泥污血污的士兵坐在雪地里不断大声地哀求:“我是七十一师团的!有谁知道我们部队在哪里?!求求你,把我带走!我的腿断了!求求你!”人们大步地从他身边走过,没有人停下脚步。直到声带撕破喊不出声来,他无声地哭泣着,手抓住露出雪地上的草,像虫子般一点点地挣扎着挪动着爬行。前线已经崩溃了。士兵们零散的、三五一伙地开了小差,他们已经很识羞耻地把制服和帽子脱下,装成平民的样子耷拉着脑袋走;更多的是整营整团的从阵地上撤退下来。看到他们的这副样子,不用任何解释斯特林已经绝望地明白了:前线的形势比想象中还要差劲好多。 见到这些溃兵,着实令人心痛。不久前,他们还是顶盔贯甲、制服笔挺,嘴边唱着战歌,眼里闪烁着傲气,满心要报效疆场,保家卫国的,而今,他们衣裳褴褛,满身泥污,与其说是军人,不如说是一群乞丐。这些丢脸的家伙如果说还有什么可以自慰的,那就是说丢脸的不只是他们几个,同伴还有成千上万。也有毫无廉耻的,一个军官骑着高头大马吆喝着:“快让路!我是某某旗本大人!”士兵们毫无反应,军官大怒,挥鞭子胡乱抽打,结果给几个愤怒的士兵合力将旗本大人连人带马推下了山崖,惨叫声久久回荡。 在一个拐角路口的树阴下,一个浑身血污的军法官宣布他奉有远东最高司令部的命令,要拦住从这里经过的每一个士兵,将他们重新组织起来投入战斗! “士兵们,不要害怕!站住,回来!”他的声音沙哑:“人类遭受侵略,紫川家族面临强敌!保卫家族,保卫人类!士兵们,这是一场圣战!绝对不能后退!勇敢点!回来!”他说了一遍又一遍,溃兵群从他身边毫不停留地走过,他拉住一个士兵的手,后者头都不回地把他甩开,他愤怒地抽出武器,大喊大叫地威胁、咒骂,又去拦另外一个士兵,那个士兵一把把他推了个大马趴…… 中央军队伍穿过人马密集的公路,穿过乱七八糟的车队,穿过逃难的溃兵和平民,以战斗队形穿插向前,这支部队秩序井然,军容焕发,与逃难人们的方向刚好相反,他们直直向东。经过之处,麻木的人们都给唤起了点活力,有人喝起彩来:“好样的,中央军!” 但是也有人喊:“咳!弟兄们,不要给当官的骗了!他们要派你们去送死!” 斯特林到处询问败兵们,所得却很纷杂:“嗯,我的部队是在沙加被打垮的。” “我们是在明斯克省区被打垮的,我们的旗本死了。” “方劲统领?我们不知道,听说是死了,要不是被俘了,反正我们没见过他。” “明辉?听说也死了吧?我们不清楚啊!我们的部队被魔族包围了,几千人就我们几个跑了出来。哪里有空管那么多闲事。” 至于魔族到底有多少兵马的问题,那更是说法不一了。有人说,多得很,他亲眼看到了几十公里长长的一队魔族;有人嗤之以鼻,说最多有那么几个团队,那些逃兵被吓破胆了乱吹;甚至还有人说,他亲眼看到了大魔神王在那杀人哪,好不吓人啊,足足有我们平常人四个人加起来那么高,头有石磨那么大,眼睛里直往外喷火,血盆大口的,一口吞下一个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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