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十九床病人高烧已退,病情基本稳定,但还不算完全脱离危险。一夜没有合眼,我却不敢离开医院。 直到上午十点多,查完病房、写完病历、下完医嘱才想起,我还把一个大包袱丢在冰柳那里,我拨通了冰柳的电话。 “康小妮怎么样?”我问。 “她昨天哭了一夜,不说话,也不吃饭,我刚刚强迫她喝了一杯牛奶,让她睡了。” “真对不起,给你添麻烦!我医院里有个重病人,走不开,下班后我过去。” “放心吧。我把她安置在美容院的楼上,让一个女员工陪着她,不会出什么事。”冰柳的声音冷冷的。 “谢谢。如果我……” 冰柳没等我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瞿霞匆匆忙忙地跑到病房护士站,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林院长呢?林院长在哪儿?”她问。 一个护士说:“去院办开会去了,你有什么事?” 瞿霞急得直跺脚说:“快快,谁知道院办的电话。” “不用打电话了,我回来了!”林秀珍说着走了过来。 瞿霞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郭腊梅病了,发烧三十八度七,咳嗽,憋气,她母亲来电话说,希望能派个车去接她来医院看病。” 林秀珍扬了扬眉毛说:“咱们的护士小姐们真是越来越长行市,生病都得要医院派专车了,没有这样的规矩。” 瞿霞说:“现在出租车听说是发烧病人都不肯拉,怕是非典。” “非典?”林秀珍的眉头皱了起来。 一连几天,北京不少医院都接诊了疑似非典病人,方方面面有关非典的消息也不时地传来。要不是这两天医院里意外事件格外多,非典肯定是最被关注的话题。 “郭腊梅的母亲有心脏病,她们家又没有别的人,林院长,您还是快点派个车把她接来吧。”瞿霞急得说话都有点结巴了。 “接到医院来?不行。虽然市里有文件说各医院不准把发烧病人拒之门外,可咱们这儿没有传染科,暂时还不能收治非典病人。” “那怎么办呀?总不能坐视不管吧?”瞿霞慌不择言。 “你说我坐视不管?小瞿,你不要把你们的私人感情带到工作中来!”林秀珍变了脸,怒气冲冲。 “我看这样吧,让医院派个车,把郭腊梅送到××医院去,我舅舅在那里,他们那儿已经收治了不少非典的疑似病人。” 林秀珍的脸色缓和了下来,点点头说:“那好,我这就打电话给司机班让他们派车,颜大夫,小瞿,你们俩辛苦辛苦吧,跟着车接送一趟。” “小瞿不必去了,我一个人就行了。”我说。 林秀珍白了我一眼,阴阳怪气地说:“我得号召全体男同胞向颜大夫学习,怎么这么会关心女同志啊,难得!” “接一个病人用不着去好几个人,再说,真是非典会传染。”我坚持说。 “不,还是让我一块儿去吧,你们谁都不认识郭腊梅的家,我跟着可以少绕点冤枉路,节省点时间。”瞿霞争辩着。 临走的时候,我正要脱去白衣,被护士长拦住,她说:“白衣还是穿着吧,虽然比不上隔离衣,总还有点保护作用。”说着又塞给我五六个口罩:“你们俩,还有司机,都得戴口罩,接了病人,让她也戴上,这是呼吸道传染病,防止交叉感染很重要!” 八堆开车和我们一起去接郭腊梅。郭腊梅的家离医院很远,我和瞿霞并排坐在后车厢里,有点不自在,但又觉得很温暖。瞿霞从手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拿出一支笔,在上边写了几个字,递给我。我知道她是想和我说话,又不愿意让八堆听见。 瞿霞写的是:“肠穿孔病人的事我听说了,引以为戒,保重身体。” 我接过笔来,在纸上写:“谢谢你借我一副肩膀,共担风雨。” 瞿霞接过去看了看,用笔把谢谢你三个字划掉了。 我往瞿霞的身边凑了凑,用笔把“借”字圈掉,改成“给”字,然后又把最后的句号改成了问号。 瞿霞看了长久无语,然后又写下了一句话:“不,我走不出风雨,走不出自己的阴影。” 温馨但是酸涩。 我欲罢不能地又写:“吻你,我的无花果。” 瞿霞看了看纸条,脸红了,又写:“永远的无花之果。” 我叹了口气,抓住了瞿霞的手,她没有抽开。 我小心地把那张纸从她的小本子上撕了下来,叠得方方正正的,放进我的口袋。 我们不再说话,瞿霞忧郁的眼睛里多了几分少女般的迷茫。 可就在这时,我的脑子里又同时出现了另外好几个女人,除了冰柳和康小妮,竟然还有从未谋面的网友“火星果冻”。我不知道那个女孩子长的什么样儿,但她的才思敏捷,语言幽默,已经让我对她难以忘怀。现在,我真不知道我的丘比特之箭,到底应该射向谁?不知那只真正属于我的苹果究竟在哪里?爱情是个陀螺,总是在不停地转动着,寻找停下来的目标。可说不定停下来的时候,爱情也就静止了。 我有点恍惚,面对刚刚被我“吻”过的瞿霞,我竟然还会浮想联翩,想起别的女人。我不知道是不是每个男人都有这么不可救药的劣根性。 接了郭腊梅直奔舅舅的医院。病人被护士送进抢救室,我们却被拒之门外。这种严格的隔离制度,我只是在毕业前到传染病医院实习的时候见到过。 舅舅在抢救完病人之后跟我通了电话,他告诉我说他们这里已经接收了上百个病人,他是第一批自动请缨来隔离门诊工作的,他一定要这么做的理由是,这个病是呼吸系统急症,改善呼吸功能是关键。他是外科医生,做气管插管手术熟练,有经验。 舅舅嘱咐我们三个人回去之后要立即洗澡,换衣服,还嘱咐司机应该给车子消毒。最后,舅舅有点迟疑地拜托我去跟母亲说件事。 舅舅说丁安美也要上一线工作了,他让我问问母亲,能不能帮丁安美照顾一下丁咚。 我知道母亲不是特别喜欢孩子,可她绝对是个助人为乐的好老太太。况且最近她刚刚退休,有大把大把的空闲时间。所以我替母亲一口应承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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