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天又黑了下来,巨大的黑幕笼罩着大地。这一夜雨林中的黑夜湿气很重,每一口呼吸都变得艰难,连虫鸣都稀稀寥寥直至寂寂无声,仿佛被沉滞的空气压迫了。
忽而一阵儿啼划破重重湿气,撕开幢幢黑幕,夜虫被惊醒,振动音翅,加入合奏。
总是会胜利的男子汉,在印第安人的簇拥下,怀里抱着初生的婴儿走近神坛。神坛上的老印第安人疾疾迎下,迎接新生生命。
于直走到高洁身边,高洁看到了他怀抱中的那一个小小的、努力伸动的身体,还未从鸿蒙中睁开眼睛,但已能使柔弱的四肢有力地张展着。
也许生命的本能就是如此,只需一线生机,就能蓬勃生长。
平生头一回看到生命诞生的高洁,不能不想起在她手里消逝的那一条小小生命,心里隐秘的痛稍稍触动了一点点,愈合了一点点。
她望着于直,他的眼睛笑意吟吟,他用只有高洁听得懂的普通话说:“你又没事了。”
她用普通话问:“你怎么办?你们怎么办?只有你和导演留下来了。”
于直的表情平静笃定,一笑如常,“讲究信用的印第安部落留下了一个美国人和一个中国人,这不是一件坏事,当然狡诈的我们利用了他们的淳朴和讲信用的天性。不过,为了活命,我们得相信中国大使馆和美国大使馆。我叫于直,上海人,美国人叫abbott jones,芝加哥人。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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