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到日上中天,重华殿里就下了诏书,说萧寂突感恶疾、病重不治,于丑时薨逝。为祈冥福,大赦天下,改年号,并宣长公主监国。
萧婵换了朝服坐上重华殿最高处、接受来上早朝的群臣茫然跪拜时,才晓得世事是一出最荒唐不过的戏。
她打着瞌睡听完群臣的朝贺,虽则茫然,但煌煌北衙的军盔和长枪立在皇宫外,不瞎的都知道该效忠的是谁。几个称病不朝的她都记了下来,等不忙了一并收拾。这些她都在十年里预演过不知多少次,堪称烂熟于心。而待到朝会结束,她从所有琐事中回神、举目四顾,才发现群臣里没有谢玄遇的影子。
昨夜,他与她一同编造了关于萧寂身后事的弥天谎言——找到敢处理的医官、让萧寂在窑炉里化为飞灰,而棺木里的来自另一具凤凰台枉死的病人。就这样他们偷梁换柱,谢玄遇亲眼看她在诏书上盖下国玺,而萧婵未曾回头看他。
在那瞬间她是怎么想的?或许是曾经看了太多典故,知道握住权柄就意味着失去身后的倚仗。而那些倚仗不是瞬间不在的,它们是一点一滴、一刻两刻地,或悄无声息或决绝地,从命运里消失。
而一旦消失,就永不能再追回。
果然之后她换朝服的间隙,谢玄遇就不见了。
萧婵失神。虽则只有一瞬间,但当她在设想谢玄遇会从此不见时呼吸一滞,像溺水。
群臣不知道她此刻为何忽然沉默,但站在大殿前侧的元载却一直在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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