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容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到上房去。
大约是因为在青影子里望见男人把宽大的袍子裹在妹妹身上,又想到方才打他的时候,那件袍子划在墙上,破开了白花花的棉絮,还有……芦苇碎。
裴容宁永远也忘不了,才回长安的时候,妹妹人生地不熟,话少得可怜,被一群爱排挤人的小公子拿着芦苇做的麻雀戏弄。他们还把那东西丢到她身上,弄出了一圈红疹子,大笑着嘲讽她是娇贵鬼。
妹妹气得拿着石头追着他们打,还口口声声说要叫哥哥打断他们的腿。
跑着急了,撞到他怀里,他才知道妹妹被人家捉弄。
脖子上的红疹摆在他眼前,他才知道妹妹有芦苇藓。
妹妹本来就该千娇万宠地长大,可这是她无可奈何的病症,并不是故意矫情,他知道那些狗东西用这种话嘲笑她,贬低她,实在很难受。
他觉得自己没能照顾好妹妹,于是开始面面俱到地包办她的所有事情。甚至于她的小衣,她的小裤,迟迟不来的葵水,那些她羞于告诉乳娘的事情。
却一直与他这个哥哥共享。
后来的一个月夜,他照常熬好了妹妹吃的补药,端着一盘杏子干去哄她吃药。推开妹妹卧房的门,却撞见了幽暗穿花镜下,隔着重重珠帘栊梢,正在换小衣的妹妹。
夜风里轻纱来回,他闯进一个从未戒备过的世界,才意识到,妹妹已经长大了。
可是一切都晚了。
他们的情感早不只是兄妹之间该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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