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鳞般的瓦片和院中盛开的一簇簇海棠花被夕阳染成明亮的橘红色,史太太的马车刚刚驶离甘草巷,纪长林就走着回来了。
空气中没有熟悉的饭香,他困惑地走到正屋,推开门,见到端坐在椅中的女儿,满面泪痕地望过来。
“爹爹!”纪慕云哽咽着。
纪长林一下子明白,有人来游说女儿了。他踉跄两步,哑着嗓子说“切莫说了,我不会答应的--你,你怎么对得起你娘,对得起你姨母?”
母亲去世之后,纪长林没再续弦,孤零零一个人过日子,一转眼十多年了。纪慕云用衣袖擦擦眼泪,告诉自己“事已至此,不要难过”,把父亲扶入椅中,拉住父亲衣袖:“爹爹,我想过了。”
自从女儿一日日长大,跟着夫子读书、明理,跟着有名的师傅弹琴画画,做针线,学厨艺,跟着姨母执掌家务,管账,说的话越来越有道理,越来越沉得住气,能给纪长林建议,做纪长林的主了,纪长林便明白,这回女儿也拿定了主意。
纪慕云哽咽着,像姨母每每给犹豫不决的姨夫建议那样,条理清晰地分析起来:“爹爹,这几日间,史太太定是日日到铺子里劝您答应,旁人定是听见了,史掌柜八成也开了口,是也不是?”
纪长林半晌没吭声。
纪慕云又说:“这么一来,女儿猜,于掌柜也知道这件事了。”
见父亲没否认,她一颗心越发难过,强自镇定着“您定是写了辞书,史掌柜定然不收。爹爹,若是我们执意不肯,您没法在铺子里做下去,只能另谋出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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