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母送街坊和大夫出门,邬瑾又匆匆回了趟自己的屋子,从枕头底下翻出来留着买笔的两百文给弟弟,让他赶紧去抓药。
等弟弟也出了门,他立刻去看父亲的伤势。
邬父面如金纸,双目紧闭,被子随着他的身体起伏,然后在下半段骤然坍塌——双腿膝盖往下,没了踪影。
“阿娘,”他眼里含着一点泪,没看进门的邬母,“我、我先不念书了。”
邬母黄瘦的面孔忽的锐利起来:“不行!你只管念你的书,这些事不用你管,出去,睡觉去,明天还要上课!”
“阿娘,我等阿爹好了再去读书也是一样的,我多做些饼,把下个月的屋子赁钱挣出来。”
邬母用粗粝的手掌把他推了出去:“我有办法,不用你管,我会打饼,意哥儿晚点儿开蒙,当初你不是也做了三年学徒,卖了一年饼,十二岁才开蒙的。”
她一路把邬瑾推回屋子里去,又把油灯点上,才带上门出去点火熬药。
她极力地将这道门变成一个屏障,隔绝开乌七八糟的家事,让邬家出一个光耀门楣的读书种子。
邬瑾在桌边坐下,沉默地听着外面的动静,直到听到弟弟回来的声音,才摊开竹纸,磨白砚,取过鸡毛笔,蘸墨写道:“元章......”
一落笔,墨便浮于纸上,纷然而散,字难成形。
纸、笔、墨都不好,字大半寸,都难书。
邬瑾抬起笔来,拔去杂毛,再次落笔:“二十年二月初十,晴好,卖饼两笼,父伤重,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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