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一个雪虐风饕的冬天,凝结的冰凌压断了苍老的枝桠,从西伯利亚刮来内陆的西北风,刺骨而凛冽,连毛皮厚的牛羊也禁不住地脚底打颤。
万物稀拉凋败,天色暗似入暮,屋檐被层层皑霜覆盖,目之所及处,除了白便是灰,颇为萧索冷寂。
这是失去母亲的第三个月,苏融最终敲定托付给远在庆城的姨母家抚养。
外婆年老体弱终日缠绵于病榻,有心而无力赡养,在走的那日中午,她紧攥着苏融的手心,浑浊的瞳孔里充满了离别的不舍,和无法言喻的担忧。
亲人寥寥可数,小孩子孤苦伶仃,垂暮之年的老人形若枯木,辞世之前就想替她谋个安身去处。
苏融虽小,却能看懂外婆的忧虑。
自出生以来,她身边就只有妈妈,甚至如果不是妈妈意外死亡,她更不知道原来除了母亲,还有其他亲人的存在。
幼稚的儿童当然会好奇也会羡慕,幼儿园里除了她,其他小朋友都有高大魁梧的父亲接送上下学。
她也不止一次问过爸爸在哪里,但得到的是无一不是妈妈的缄默与眼泪。
母女连心,那些未曾表达与展露的难堪与悲戚,会在一夕之间全部倒泄,细密的痛楚作用在她心脏,一跳一抽疼。
每这样问一次,妈妈都会抱着她哽咽,泣不成声地重复着道歉的话语,之后幼小的苏融也不再敢去问了。
但周围邻舍对单身母亲的风言风语太多了,层出不穷的骚扰事件,愈演愈烈的离谱谣言,街口时不时出现提着酒瓶子的罗汉醉鬼,锱铢必较的黑心停电房东,无事生非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涌来,这个三十岁女人每天打着三份工,却还要扛住重压应付一堆糟心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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