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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下起了雨,淅淅沥沥越下越大,雨点猛烈地敲打着屋顶,在筒瓦上弹起一颗颗水珠,从板瓦间滚落下来,顺着勾头瓦坠落,在泥地上砸出一个个土坑;不大的风在院井里横行,抖落一片、两片去年遗留的枯叶,落在水坑里,在雨水里打着旋儿。
小敏做了一个梦,梦到小九儿孤零零坐在雨水里哭喊,哭哑了嗓子,鼻涕和雨水交织在他的小脸上……她冷不怔从睡梦里醒来,蹭到窗前,撩起窗帘,雨水在玻璃窗上滑行,流出一道道弯弯曲曲的水痕,院井的天是黑的,雨是亮的,梦是清晰的。她飞快地穿上衣服跳下炕,踢蹬上鞋子走出了西间屋,正间屋里冷冷清清,灶堂里的火早就灭了,风拖着雨推搡着堂屋的两扇木门,少许的雨水溜进了屋里,洒在门槛下面;东间屋里飘出一股股淡淡的烟味,缭绕在空气里;煤油灯的光钻出了门缝,像一条闪光的线绳铺在地上,四周的家把什有了模糊的轮廓。
孟祖母一只手里拿着一根燃烧的纸媒子,一只手里托着水烟袋,一双不大的眼睛眯着,黯然无神。
听到房门口的脚步声,老人赶紧用抓着纸媒子的手背揩揩嘴角的泪水,不露声色地把吸管塞进嘴里,“咕噜咕噜”吮吸着,一团团的烟从她的嘴角窜出来,烟雾瞬间弥漫在每个墙角旮旯。
小敏在东间屋门口外面彷徨,她下定决心今天要离开孟家,不知道怎么跟老人家开口,自从她进了孟家门,老人对她不薄,不曾高声与她说过话,可,小九儿的事情她不可能无动于衷,先不说巴爷对她有救命之恩、潘婶对她如同己出,小九儿跟着她吃糠咽菜、忍饥挨饿一年多,不是亲人又是什么?想到这儿,小敏转身默默走回了西间屋,从炕柜上面拿下舅老爷送给她的藤条箱放在炕席上,打开箱子盖,找出母亲给她做的衣服,即使穿小了也要带在身上,巴爷送她的义和拳令牌也要带走。她又找出巴爷给她买的长袍穿在身上,长袍短了,盖过膝盖;外面套上一件长袖坎肩,坎肩是青峰镇的林伯母送给她的,由于时间太久颜色有点发白,再破旧的衣服小敏也穿过,她不嫌弃,为了小九儿她做好了颠沛流离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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