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二字带起千般思绪,如交杂的蛛线黏作一团,头中混乱不堪,沉知楼无法思考。
程玉不问她想或不想,而是愿与不愿,似是只要她说一声“愿意”,就能让她离开石家。
这种强大的自信无疑使沉知楼心中一颤,她禁不住顺着程玉的话去想象。
程玉说母亲心里是在乎她的,她可以得到原谅。
还说若是她不愿回去侯府,可以凭才学在女学得到容身之处。
沉知楼双眼睁大,一道道光影轮转。
母亲会再次揽她入怀,笑着哄她不要只顾读书坏了身体。
她可以到处参加诗会,因某首诗胜过谢元清而偷偷欣喜。
没有石鸣之,没有石家人,没有那个孩子。
她就是沉知楼......
那是十几岁的沉知楼。
沉知楼指尖颤抖,从额头滑到颔角,光洁瓷碗壁映着朦胧的妇人脸庞。
她不是十几岁的沉知楼。
区区一纸和离书就能把石鸣之同石家人从她心里抹消么?她所经历的所遭受的就能消失不见么?
她变了太多,连自己都要不认得了,母亲真的能够原谅她么?
多年忙着内务,学问几乎放下,她又有什么资格去做先生教授别人......
这些得不到解答的疑问在心里沉积霉烂,沉知楼一刹那滋生出对程玉的恨意,她为什么要提!她为什么要说!她为什么要戳破!
她眼里的光如同海市蜃楼,风一大就消失不见,徒留下龟裂枯竭的内心。
“你又如何呢?”沉知楼的声音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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