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居使我对两条街之外的夜市萌发起极大的兴趣,对比网上攻略,每天换着样儿地吃上一家,也有好几回撞上不够干净的摊位,第二天腿软上一整日只能吃粥。倪南冰说我是报复性进食,这种状态和那些不听家长话偏要吃小脏摊的小孩,没什么区别——只是我的家长不会再管我。
其实比起在一层层酱汁香料底下分辨食物已模糊的味道,更爱在借助排队打发时间的感觉,我可以观察队伍中的人们,看高中生与上班族情侣之间的差别,看他们分食同一份蚵仔煎或能够享第二份半价时的笑容,这些最为熟常的共同记忆并没有遗传到我的经验之中,我像在十九岁被李东吾塞到一具半透明金箔包裹的壳中的蝉,脱身后,吹起最细微的风都会惊起触角来回着吃痛摇摆。
但我也能够推迟体验许多应届生的忧愁,找不着工作,读书时渲染简历的胆量早都消磨殆尽,总不能说和李家企业领导人保持亲密合作关系五年吧——好再我并没有多么愁,毕竟当时卖包跑路时的心痛是实在的,好也好在,就如同提早擀好一张厚厚面饼,骤然从香槟塔最高点摔下来也不会浑身散架儿般痛。
在我无聊到能够听见细小的雨夹雪粒敲打在窗面时,周秘登门找到我。
他的装束从风衣添到双层的呢面大衣,颜色还是习惯的铅灰主调点缀象牙白,我想他才是最得李东吾心的人,不用变着花样儿想搭配思路也长长久久地跟在他身边。我不惊讶他怎么知道我的住址,想来李东吾应该一开始是有留意的,他放在心上还是记在纸上,对我都不太打紧,只要能够存在周秘的备忘录里,就是有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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