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老陈仓皇,荒芜,来得这样悲凉。坟土之上长出石绿,掌心溽热的汗水,浑身冷气。
人的骨头,骨头之上的皮肉,皮肉之外披着的遮羞布,一颗欲老欲死的心。病气来得急切,我倒在车内,暖气几乎要将人抽干。皮结在一起,干涩得几乎张不开,罗兰将手覆在我额头上,他说我病了。我说送我去夜馆。
那个少年在浑水之中朝我望来,青红,齿印,他被剥落的衣裳。他脸上未干的痕迹。脆弱的,癫狂的,压在黑洞洞的鬼影下,他白得惊人。
他说带我走。
我答应了。
我想不起来什么,面颊发红滚烫,坐着,甚至没有力气悲哀什么。鼻腔泛起过酸,润在眼里成了水。周遭太安静,疼从骨头里渗出来。
不知道究竟哪里开始的疼,后来磨得人喊不出口。罗兰握住我的手,手心很热,几乎将我灼伤:“躺下会好点,表姐。”
车太老,老得连零件都抽搐。我卡着不上不下,没有力气再说什么。
他一直握住我。好像要带我逃。
眼睛干涩,闭上眼时像刀割一样。车开得很慢,我睡了很长一觉。那一觉里什么都没有,我想起来一个少年。
很漂亮的少年。
很漂亮的。
车到时快天亮。罗兰在我身旁,脸色苍白许多。仍然笑着,没说什么,眼下泛起一层很淡的青。我将手放在他胸口,心跳得有些用力。
我终于切实体会,他薄弱至此的身体。
我搂着他,他回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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