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嘉拍开他的折扇，没好气道：“你当是在哄你那些相好啊？”

明炤笑嘻嘻道：“她哪里跟小姑姑你比啊。”

叫明炤这一调戏，令嘉心绪不复方才那般沉重，她派了一使女到书房去问萧彻借书。

明炤见状，带着玩味道：“就一本书而已，小姑姑你做不得主？”

令嘉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说道：“我不让他做我东西的主，也不会做他东西的主。”

明炤摇着头，啧声道：“就这还恩夫妻……”

不过似是想到什，明炤唇边浮现坏笑，他凑近令嘉，问道：“小姑姑，小姑父中了香后什反应？又没有恼？”

令嘉拿手推开明炤擅凑过来的额头，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有说是给他用的吗？”

明炤得意洋洋道：“得了吧，小姑姑，谁还不知道谁。一般人得罪你，你都是使唤醉花和醉月两个姑姑动手的，再不就是使派我马，哪里会用迷香这周折的手段。也就小姑父身份尊贵，你不好牵扯旁人，只好亲动手。”

他打小受着令嘉的欺压长大，对令嘉的性子再了解不过，一番话来正中红心。

令嘉挑了挑眉，也不恼，只悠悠说道：“小大郎成亲数年，他媳妇一直无。二嫂思孙心切，但碍着小大郎远在北疆，不好干涉。你说这时候要是有人上去说两句，她会不会把目光又分到你身上？”

“小姑姑，我错了。”明炤怂得干脆利落。

过一会，使女回来重复萧彻原话：“藏书楼既在后院，亦属内务，王妃度之。”

这话听着像是充满对妻子的信任尊重，令嘉怎听怎觉着像是“这种小事别烦我”。

不过不管令嘉心里如何想，面上还是谢了萧彻的大度，然后找了人去给明炤领路。

明炤去后，令嘉一躺倒在榻上，福寿褥钻，热情地投到令嘉怀里。

因着新婚时令嘉把孤零零一只扔在信国公府里足足三天，虽然那三天里，有三个使女围着给端水递食，猫，但敏感脆弱的小心脏还是受到了伤害。

再重聚时，令嘉花了好些心思才哄回这只傲娇的猫，后遗症就是这几日，福寿格外地黏她。赶上暑气渐盛，一大团绒毛粘在皮肤上，真是又热又腻，直叫人无福消受这等猫恩。

令嘉看着扑在她腹上的福寿，苦恼道：“福寿，你都不热的嘛？”

福寿歪着头冲她“喵呜”一声。

令嘉捂着中箭的小心脏，乖乖给起毛来，不再二话。

闲适的猫时光没过多久，明炤带着书回来了。

令嘉看到他右脸上的鲜红掌印，惊愕之，手力道失控，福寿痛呼一声。

令嘉忙回过神来，柔声哄诱，好不容易安抚福寿，然后才有空问：“你这是调戏叶女官了？”

那个掌印纤瘦，一看就是女人的。而王府的使女都是宫里来的，最是谨慎小心，纵使不喜明炤，

也未必敢动手打。联想到明炤方才就去了藏书楼，令嘉一便想到了那个气质众的女官。

明炤耸耸肩，不以为意道：“是藏书楼里一个穿碧蓝襦裙的娘子，是不是你说的叶女官，我就不知道了。”

令嘉道：“那就是叶女官了，你怎招惹她了？”

明炤满是郁闷地说道：“我压根没招惹她。我就问问她唇上涂的脂是城中哪一家做的，然后她就给了我一掌，接着就跑了。”

“……活该，”令嘉给评价，“人家是正正经经的有品级的女官，又不是行院里的那些欢场女子，哪容得你这般轻佻。”

明炤嘟囔道：“我又不是没和女官打过交道，她反应也没这大啊。”

令嘉嗤笑道：“你也不看看那些女官什年岁，叶女官又是什年岁。”

寻常宫里的女官多是三十岁往上的，明炤年轻俊美又家世众，纵使轻佻些，她也包容。而叶女官正当韶龄，以名声计，然要是避嫌。

令嘉又道：“你也别委屈了，就当是替宁王挨的吧！反正你俩关系一直挺不错的嘛。”

明炤面露茫然，“这关宁王什事？”

“叶女官原是在宣室殿里做差的，宁王见了她几次，生了心思，结果叫宁王妃知道了……”

令嘉给了明炤一个眼神，代替了话语。

明炤心领神会地叹了声。

宁王妃窦氏是雍京城里和张氏齐名的妒妇，虽属妒妇，但不的是，张氏妒靠的是傅成章对她的敬爱，而宁王妃妒靠的则是她的强大家世。

宁王妃是魏国公嫡长女，其母是首相赵修嫡女，也就是新城长公主的大姑子。说起来若按新城长公主那边的辈分排，宁王妃比宁王还要小一辈。不过当年宁王妃和宁王两人情投意合，皇帝念着两人到底没实质血亲，​‍成‎‌人‌­之美，给两人赐了婚。

成婚后，宁王风流习性难改，宁王妃一身被惯来的贵女脾气，哪容得夫婿三心二意，两人三天一闹，两天一吵。闹得最名的一次，宁王夜宿某馆，宁王妃气势汹汹地去捉，宁王闻讯奔逃，一时情急竟三楼一气，最后摔断了。

这事之后，皇帝看不过眼己弟弟被欺负成这样，申斥了宁王妃，宁王妃往后行事已是收敛了许多。

比如这次——

“……宁王妃知晓后很贤惠地去向圣人要人，是——”令嘉摇头道：“宁王府里，被弄死的美貌侍妾还嘛。”

宁王虽然风流，却了长性，到手的女子转眼便抛到脑后，宁王妃却是个小心眼的，宁王那些碍过她眼接着又失的侍妾哪个逃得过她的清算。

“圣人爱惜叶女官的才华，婉拒了宁王妃，但她担心宁王还惦记着，就把人送到我这了。谁知道她才逃过宁王那两子的毒手，结果又撞你这风流之名不输宁王的混蛋手里，反应大了点，也是正常。日叫你这一吓，我等会还得派人去安抚她，你也真会给我添麻烦。”

明炤

面露讪讪之色，“我虽然风流，但又不像宁王那厮一样没顾忌，叶女官这类女子我都不碰的。”

明炤味（在令嘉看来）十分低，他偏丰满艳丽款的那类，对气质高华但长相偏清雅的‎​­‍­美​​­‌‎人‎­则了点欣赏力。

令嘉抚了抚额头，纵使早就对这个侄子的节□□心，但偶尔总会冒为天女子除害的冲动。

谁知明炤不死心地凑上来，“小姑姑，叶女官唇上涂的那个脂到底是哪家的？”

“……”

默然片刻，令嘉朝明炤勾了勾手。

明炤凑了过来。

令嘉在他耳边，气沉丹田，朱唇轻启：

“滚！”

第35章 风寒袭身

明炤“滚”后，令嘉派人将叶女官叫来。

见到叶女官眼有些发红，神色间也既有委屈，又有忧虑。

令嘉倒是有些佩服公孙皇后管理后宫的手段。

——这不会掩饰的人居然在后宫里一气做到司籍，足见她所处的环境大体上还是十分平和的。

令嘉说道：“小二郎行为不当，是他的不是，我已经教训过他。往后他若再有冒犯，叶女官大直接派人来告我，他虽是我侄子，但你也是我燕王府的人，我会为你做主的。”

令嘉语气算不上柔和，神色也只淡淡，和公孙皇后相比，了十分的亲。但她话中的回护之意却是半点也不。

叶女官闻言松了一直提着的一气，行礼谢恩。

令嘉看着她恭谨离去的背景，忽地叹了句：“怜长兴前花，辗转永巷随风发。”

令嘉第一次见叶女官之后，林女官就寻了个机会向她交代了叶女官的身世遭遇。

叶女官名叶兰芝，是前东宫舍人叶宜修嫡孙女。

英宗一朝，叶宜修三元及第，名动雍京，又得明烈太子青眼，风光无限之时，断然想不到有朝一日他的嫡长孙女会屈膝权贵前，连一身清白都保全得艰难万分。

明烈太子死得蹊跷，英宗草草掩过此事，叶宜修去顾念着明烈太子的知遇之恩，暗中探查，最后惹来了阖家之祸，男丁皆斩，女眷没入掖。所幸得了公孙皇后照拂，这才有叶女官这一滴血脉幸存于世。

令嘉向林女官背后的公孙皇后应了要保全叶兰芝，心里却不禁好奇。

叶宜修一家明摆着是皇帝的手，而公孙皇后到底是于什样的心态，去照拂叶宜修的孙女？

……

时如流水汤汤，奔涌无复流。

转眼间，令嘉嫁入燕王府已有大半个月，她逐渐习惯起在燕王府的生活。

平心而论，现在的生活意外的——！

以前在信国公府，有张氏不错眼地盯着看，令嘉只兢兢业业地扮演着一个克制懂事的乖女，不敢稍有格——即使有，也要做好万全的掩饰措施。那时候，令嘉人生唯一的乐子也就是逗逗的侄女，欺负欺负怜的侄子。

如嫁到王府，头上没了长辈，府中除开一个只在晚间现的燕王，属她身份最高，那真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于是乎——

“风寒！”

闻讯而来的萧彻坐在一边，神色深沉中带着些许……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