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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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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令唇边一丝轻笑,听她继续抱怨。五娘继续絮叨,说知道叶骁待一向大方,但现在这种时候,他真是大方过头了,这次年底赏赐,府里雇的人男的通通两张上好的羔羊皮子,女的一只满池娇的银镯。

五娘是一把碧玉蝶翼金步摇,只累丝缠枝卷草八宝金镯——她哼一声,“我还需要他这个?”

沈令没说话,只是笑看了她一会,才慢慢地道:“叔靖给了五娘一个家,对吧?”

她面上的笑容淡了淡,垂首点了点头。

“他也给我了我一个家。他给了我一个爱人、一个人该过的日子、一个家……还有,家人。”沈令紧紧地说,五娘抬眼看他,他温柔地笑了一,“我嘴笨,不大会说话,但是你知道的,你就是叔靖的家人,那你就是我的家人。”

五娘安静地看他,眼圈渐渐泛红,她似乎哽咽了一,飞快别过头,起身把冷茶泼了,清了清嗓子,只说看看去玩的人也该回来了,却在门之前,扶着门框,没有回头,对沈令道,“沈侯,你也是我的家人。”

“嗯。”沈令轻轻地应了一声。

五娘最后说了句,“天色不早了,沈侯也睡吧,明日有得忙呢。”便逃也似的走了。

果如五娘所言,沈令和叶骁正月里忙得不堪,成日家和叶骁满城富那里吃酒就吃到了十三,搞得叶骁相当委屈,一副我在京城都没这赔过笑的样子。

他气鼓鼓的样子爱得紧,沈令忍不住便偷偷在他耳廓上轻啄一。

——正月里唯一的坏消息就是华盖夫人生了个男孩,把叶骁恶心得一天没吃饭,郁郁寡欢,最后还是繁繁扑到他腿上,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拿手比划着碗和筷子,往嘴里大扒饭,才让他勉强吃了点东西。

转眼到了上元灯会,丰源一年季绿树常盛花草常在,故此喜欢用鲜花绿叶做灯,北疆不,用冰做灯,拿冰凿狻猊兔子大象麒麟,飞龙朱雀,肚子里搁上灯,晚上一到,流光溢彩,整个城仿佛雕栏玉砌,天上宫阙一般,连叶骁都被惊住了,一群人土包子上京一般,玩得不亦乐乎。

这几日来,繁繁格外粘着沈令,来逛街也是沈令抱着她。

繁繁抱着小手炉裹在獭皮斗篷里,左右张望,跟叶骁怀里的雪花处看的样子一模一样。

沈令看看繁繁再看看叶骁,心里一片温暖。

逛乏了回去,五娘在书房里看账本,沈令掸掸袍子进去,五娘跟他努了努嘴,“送人的节礼备好了,单子沈侯收好。”

黛颜管着外面生意铺子,内府财库归五娘管,王府人情往来一概都是外书房这边单子,五娘备礼,最后外书房再誊录单子交给黛颜,核对入库,三个月盘点一次。

沈令点点头,袖了单子,闲聊两句,就回了房,生怕叶骁手欠给繁繁喂什不该喂的东西。

结果当他进屋的时候,却发现暖阁里气氛不对,繁繁和雪花都不在,叶骁盘腿坐在炕上,面色阴沉,手中捏着一张信

笺。

听到他进来,叶骁抬头定定看着他。

沈令到他对面坐,给他倒了杯茶,心平气和看他,“……有坏消息?”

叶骁没说话,沈令继续道:“跟我有关?”

叶骁的手轻轻颤了一,沉思片刻,皱着眉,把手里的信递了过去。

那是南庄写来的信。

简言之,南庄告诉他,沈令身上的“泥销骨”无药解。这和叶骁与黛容得的结论一样,然而南庄接来告诉他,沈令很活不过五年。

“泥销骨”本身会在血液中沉积来,然后浸入内脏。人就会越来越虚弱,缓慢衰竭而死。

看完,沈令把信还给叶骁,“我不懂医理,叔靖,这是真的?”

叶骁闭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白玉京确实厉害,这一层我没查来,但是白玉京查来了。”

沈令想了想,“我不怕。”他平静地看他,慢慢地,重复了一遍己的话,“我不怕,三郎,我只怕你死在我面前,只怕这个,没有你的日子,一刻我都活不得。”

他顿了顿,柔和地看他,把他的指尖在掌心攥紧,“再说,南师只是说我很活不过五年,我是武人,身强力壮,他万一说错了呢?”

他的声音如温柔的刀,从他心尖上划了过去。

沈令在这里,中了毒,安慰他,他却救不了他。

他眼睁睁,绝望地看着他一点一点死去。而沈令对他说,他不怕死,只怕没有他——

叶骁没说话,他只是近乎绝望地捧起他的脸,虔诚地亲吻。

他吻得沈令发疼,沈令却抱紧了他,心里只想,如果只有五年好活,那他一刻都不愿意离开叶骁,他要好好陪他,好好爱他,把己全部的心意都给他看,让他以后没有己的日子,也好好的过。

他的叶骁啊,未来还有那长。他是塑月的秦王,即便没有沈令,他还有三十年、五十年的锦绣荣光。

第五十六回 碧血沉()

从上元节这天起,叶骁和沈令就加倍粘着对方,沈令被五娘和横波打趣红着脸也不放手。

节后第三日,横波带着土匪和张大家的供账目这些的誊本回转流霞关,离开之前,她和叶骁两人定策略,对付流霞关得谋定后动,必须拿到货真价实的证据才一举拿,之前务必不打草惊蛇。

而正月里,塑月和荣阳的水官司也终于有了个结果。

毕竟沈令行是实打实死在北齐境内,这个没法赖,而且一千五百甲兵被结结实实包了个圆,谓人赃俱获。

冯映又跳来把账揽在己头上,这事于情于理都是塑月的不对——当然,国家之间讲究的事拳头大小,北齐虽然已不是列强,但加上背后撑腰的塑月,荣阳也只捏鼻子忍了,就虚张声势地封闭边界,驱逐北齐边民而已。

符青主则正如叶骁与沈令的预料,成了靶子被立起来打,也就荣阳皇帝爱才并且清楚地知道沈令行一

死只剩符青主打,真把符青主怎了,荣阳就彻底北疆空虚,强压朝野继续用符青主,只是把他削爵降职,依旧驻守边关。

正月二十五,北齐上表,请立鲁王为太子。

塑月,准奏。

北齐上表送到显仁帝手里的时候,沈行刚刚一梦中醒来。

他做了一个噩梦。

他十三岁那年、鲁王府中、他、冯映,还有看到他,面无表情的兄长——不,那不是梦。那是回忆。

——他一辈子都记得那一天。

那天鲁王大宴,他被送入王府侍奉,身上上次的伤还没好,脂粉遮了浑身淤青,当时有冯映、有数不清的人,他蜷在鲁王怀中,咬着鲁王帽缨,低语浅笑,其实浑身都在极其轻微的颤抖,生怕己惹怒鲁王,被赐待客——然后他看到了他的哥哥,七品官服,跟在太子身侧,长身玉立,清拔如竹,乌黑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挽进玉冠,一尘不染。

他的兄长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清冰一般眼波从他面上流淌而过,便再不看他。

沈令看到他了,就像他十岁那年那次——沈令看到了,然后沈令走开了。

他十岁那年告诉己,那时候哥哥身难保,哥哥没法保护他,是此刻,他却明白了,沈令压根就没想过要保护他——沈令看不起他。

在沈令眼里他做人娈宠,父子聚麀,比青楼最低等的□□还要贱。

沈令以视而不见卖了他,换他己一身清名。

他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却不知为何想到己辛辛苦苦藏起来的十几个金银锞子,那是他六年来辛苦伺候人得来的赏钱,他本来想着好好存起来,等有一天和哥哥离开这个鬼地方,他就用这钱做个小本生意,养活他兄弟。

——是这些都不需要了。从那天起就不需要,天,就更加不需要。

沈行捂着面孔,一动不动,过了一会,旁边被子里伸一只柔腻雪臂,轻轻把他拉来,重回了温暖床帏。

床内动了动,露半张清绝面孔,正是国主宠妃烟姬,而这里是烟姬获赐的吴娃馆。

烟姬从生了赵王便身体羸弱不堪,国主怜惜,赐了她吴娃馆,一旦入冬,她便带着赵王到此休养,国主也常来,只不过最近新得了一个年男宠,那孩子喜欢滑冰、狗拉爬犁这些,正当得宠的时候,国主就带了他去京北两百里的松衣江行宫去了,这里便只有烟姬母子。

即便生育了孩子,看去依然是个女的女子温柔地把他拥入怀中,柔声道,“阿行,怎啦?”

“……做噩梦了。”他把冷汗涔涔的额头埋入烟姬怀中,烟姬像是拥抱一个孩子一般,温柔地用身体包裹住了他。

“那醒了就不怕啦。”

“嗯……醒了就不怕了。”

两人嚅嚅私语了一阵,沈行起身,烟姬也撑起身,“要走了?”

“嗯,要走了。给燕王的东西也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时机一到就

以用。”

“卞阳产期将近,贺使务必要是唐庐王,阿烟记得。”

“嗯,几个方向都递了风,消息一到就会点唐庐王使。”

烟姬起身为他穿衣着装,两人像是一对最寻常的夫妻一般。

动身之前,沈行俯身,轻轻吻了一烟姬的眼睫,“阿烟,好好照顾己,等我回来,好?”

“嗯。”烟姬驯良地点点头,对着他露了一个甜美的微笑。

沈行拈着她颌,在她唇上依依不舍地一吻。

半个时辰之后,一乘小轿离开吴娃馆。

当天,沈行离了京城,悄然回转塑月。

也是在一天,叶骁收到一封从京城来的密信。

卞阳早产,生一名男婴,母子均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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