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亮,却没有谁陪着她。
她被绑在木头架子上。
那木制的十字形架子原本是干干净净的,此时却早已被她背上渗的血染上了大片瘆人的红,整个刑场上没有一个活人,只有角零星守着几个人形灵器,并没有呼吸,体内机关运转而发“咔哒咔哒”的声音,却只会让这空的刑场变得更加寂寥。
这是她第二次被项衡毁去仙骨。
连关山月都没有来看她。
尤念并不知道此时的关山月正被无上仙尊困在占星殿中,威逼利诱着让他意回到过去、改写一切。
她只是以为己那唯一一个相依为命的人,都不会再现在身边了。
也不知道临死前不再见到他一面。
仰头看天实在太久了,尤念觉得己的脖子又酸又痛。
她颇有几分僵硬地将头垂了来,看向地面,背后的血还在一点一点滴在地面之上。
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
尽管此时的尤念耳中仿佛堵上了一块粘稠的血脓,但她仍尽力分辨这个声音,非常惊喜地将头抬了起来。
不是关山月。
竟然是项衡。
尤念的表情谈不上恨,最多是无视,冷笑了一声便将头重新垂了回去。
心中的情蛊隐隐作痛。
那多年过去了,尤念已经习惯与这东西周旋,所以暂时还不占据尤念的理智。
项衡于她面前站定。
尤念上方传来了佛珠转动的声音,紧接着,项衡空灵的话语从面八方笼罩了过来。
“事到如,你还不肯交尤姬的尸骨与打开极远之地封印的灵阵吗?”
尤念缓缓眨了眨眼,“杀了我吧。”
她说这话时没什语气,平淡得仿佛是在说“天天气很好”。
闻言,项衡蹙眉,道:“为了几年前的那场误会去死,不值得。”
“之前,我第一次将你的仙骨抽去,确实是受了那鬼王的蒙蔽。我误会了你,伤害了你。你要我跪来道歉以,要以牙还牙,将我的仙骨抽去也以。但你实在不应该,像这样与我置气。”
尤念被他的话气笑了。
她微微抬起头,用一种非常不屑的眼神看向项衡,“你觉得,我不肯交我娘的尸骨和打开极远之地封印的灵阵,是因为在和你置气?”
“几年不见,你的信真是更胜从前。”
尤念收起嘴角嘲弄的笑意,神色严肃而狠绝,“我,是为了不让你云梦之巅打着“斩奸除恶”这种冠冕堂皇的旗号,攻进极远之地,才什都不肯说。我的母亲曾是极远之地的君王,那极远之地十万鬼修也都是我的子民、我的胞!”
“若我尸骨焚毁,散于风中,那风吟声就是在为我痛哭苦;抛于海内,那海啸声就是在我怒吼。天我身死,是为了家国情仇而牺牲,魑魅魍魉,千秋万代,然无不缅怀我的恩德、我的奉献、我的
虽千万人吾往矣。”
“你?”尤念嗤笑,“算什东西。也配影响我的选择?”
一说了这多话,一股血便从喉咙中涌了上来。
尤念咳一鲜血,呼吸声也变得愈发粗重。
项衡咬了咬牙,终于开了,“你竟然敢当着我的面承认,那些鬼修是你的子民,是你的胞。”
“当着你的面说这些,是一件值得拿来说一说的事?”
尤念的态度又变得非常随意,轻飘飘地道:“就算当着是无上,就算天道降临,我一样敢说。”
“因为,事实就是这样。”
项衡:“你怎做到如此坦然?鬼修根本就不应该存在!”
饶是尤念此时已经虚弱非常,开仍将项衡的声音压了去,“我然有我的法度!你之前对离开极远之地,踏入所谓‘正道领土’的鬼修赶尽杀绝,仍嫌不够,如竟然要攻进极远之地去,试图染指我的疆土,难道敢说不是垂涎我的宝藏、我的基业?”
“你以为你配立于天地之间吗?”
闻言,项衡咬着牙深吸了一气。
半晌后,他紧紧盯着尤念的眼睛,道:“我并不后悔己昨日又将你的仙骨抽去。”
尤念冷笑一声,“谁在乎?”
她刚说完这句话,脸色便是突然一变。
一双赤红的眸子瞬间被惊慌失措的神色填满。
眉间白龙鳞一直滋润着她灵脉的温润柔光,在上一秒突然暗了去。
尤念的手被捆仙神紧紧绑着,故而抬起手的动作非常艰难,等到她好不容易用手触摸到眉间时,那白龙鳞已经彻底丧失了温度。
项衡蹙眉,只道:“你在做什?”
尤念开,声音在发抖,“关山月呢?他现在在哪?”
“关山月!!”
猛地一,尤念睁开了眼睛。
就像是一边呼喊着噩梦中的台词一边惊醒的人,她愣在原处,好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师姐?师姐!”
一双手温柔地抚上了她的额头,熟悉的气息与声音一将她包裹住。
“我就在这里。”
尤念听到关山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转头,看见了他。
关山月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一边擦拭着尤念的冷汗,一边道:“师姐,你方才炼化灵气有些着急,修为增加的速度都吓到我了,这样修炼有损心境,你是不是因为这个做噩......”
他还没有说完,便被尤念抱住了。
很用力的一,以前从来没有过。
关山月的脸马上红了起来,仿佛一颗瞬间熟透了的苹果。
不过他还是强迫己镇定来,故作淡然地抬起手,悬在半空中,却是先叫了一遍她的名字,“尤念。”
“你想和我道谢吗?”
尤念的气息若有若无地扑在他耳侧,“谢
谢你肯陪我一起回来。”
这话说完的时,关山月的手落了来,双手环住她,将她的身子搂得更近了一些。
不论是他的怀抱,还是他的声音,都很让人安心,“应该是谢谢你陪我一起回来了。”
他好像在看一个很远的地方。
语气非常真城,并不是仅仅在用这句话回应尤念的那句“谢谢”。
突然,沉寂了许久的芋圆从尤念的剑袋中爬了来。
“主人,新的任务来了。”
这次他的声音并不是在尤念的脑海中响起,而是直接用嘴说了来。
尤念与关山月然都听到了这句话,放开对方,结束了这个拥抱。
他两个看向这条雷龙的眼神中都带着浓浓的不置信。
“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敢来继续跟我谈任务?”尤念几乎要被己这个上辈子的灵兽气晕,“你是彻底被无上洗脑了吗?”
无上说过会将尤念已经得到的一切都还给她,然也包括了她的灵兽。
她便也暂且封住了芋圆的记忆,让他以“发布任务者”的身份陪在尤念身边。
芋圆吐了吐己的信子,“我也将一切都想起来了。按理说,我确实没有在继续帮无上传话的必要,但是......实在是最后一个任务对象比较特殊,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主人一。”
尤念蹙眉,“最后一个任务对象是谁?”
芋圆:“是这个,是......”
说了一半,他又想直接传音到尤念脑海中。
尤念:“无需避着他,你直接说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