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最新打探来的消息,斡戈不日便要回盛京了。他一走,行宫守卫如虚设,直接杀了那狗辽帝如探取物一般。
辽帝一死,光凭完颜濯和斡戈不见得镇得住契丹八部。那时便就是祁国反攻最好机会。内忧外患,又如一盘散沙,慢慢溃散只是时间问题。
“那还等什?我去吧!”老八一拍桌子当即站起来,恨不得马上就闯入行宫取那老东西狗头。
“你急什?先让大哥把话说完!”孟星辰拉扯他坐,给他倒了杯水压压火气。
严镡默了默,缓缓开道:“就怕这是个陷阱!”
众人沉思。
老五接着话往说:“如果是陷阱的话,目的就是为了引我过去,行宫之中地势复杂,进去了,天罗地网插翅难逃!”
严镡问:“大家觉得有几成是真?”
无人言语。
他又问:“那你觉得有几成是假?”
老五皱着眉开道:“八成!”
“那还说啥,都知道是假了,还愁个什劲?”老八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孟星辰又给他杯子添满水,说:“你消停会吧!大哥也是觉得机会难得,错过惜。哪怕有一点机会都想试试!”
严镡微微点头,垂目。
是,经上次一役,兄弟九人折其五。那是人命啊!再也回不来了。
所有人都默了,压在心底的悲伤翻涌来,无边无尽,将人吞没。
他来这的目的都是一样的,聚在一起。是相处久了却又不一样了。一次次以身涉险,生死与,有了感情,比对亲人更加炽烈的感情。
“老八说的没错,此时从长计议吧!”严镡这样说了句,起身走去。
几人陆续离开,但又前后脚都在兄弟坟前重聚。
那悲伤的氛围让阿夏鼻子酸溜溜的,只待一眨眼,眼泪就会掉来。
孟星辰上去想戏虞道:“小哭包!你哭什?”
阿夏忍着眼泪没掉来,气呼呼说:“你才是小哭包,看见你哭了人家才忍不住的嘛!”
“哪只眼看见我哭了?分明是你动不动就爱哭,来来,我帮你挡着点,省得别人见了笑话你!”
他身量较高,将阿夏整个挡住,阿夏当真信他,觉得别人会笑话,把眼泪擦擦干净。
从后面瞧着......这俩人真是寡廉鲜耻!在场另三人一个看天,一个看地,老八趴在坟头上哭喊:“二哥啊!快把三哥这个贱人给带走吧!”
像这样的日常小尴尬不失为一种生活调剂,冲淡痛失挚友兄弟的哀伤。
悲痛依旧弥留心底,等待合适机会翻涌而上。
几人商量说,等辽帝宫,再去刺杀。
他总不大老远跑过来天天在行宫待着吧!总得来看看景,体察一民情什的吧!
没过几日,还真就等到这样一个机会。
辽帝要去东华湖,地方不远。而且地势宜于隐匿,以事先埋伏好。
踩点规划路线的事一直都是严镡和孟星辰负责的。
如孟星辰失了一只眼,虽然悬赏令画像上没有画,但也是乍眼的很。所以严镡让他留,带着老五去了。
老八沉声念了句:“若是九弟还在就好了。”
他水性好,憋气在水待半刻。随便折根芦苇,中空通气,水里泡个三五天都不成问题。
悔啊!悔不当初,那种悔只有他己知道。
早知道该对那小子好一点,不那欺负他,不支使他跑腿干活什的。那小子啊,素来胆小,却扑在他身上为他挡了一刀......
老八端了盆凉水,一脑袋扎在里面,好像这样就不算哭来。
孟星辰拿着刨子‘唰啦唰啦’干的越发起劲,刨一地木花。
以前生计的事都是老六老七负责,他俩一个会写字画画,一个装瞎算卦。孟星辰偶尔来了兴致会做点木工活让他拿去卖。但他太懒,那种时候太太。
只有他俩哭嚎着没钱买米的时候,才请尊驾。那会看他俩端茶倒水伺候老师傅一样,真是一个顶一个谄媚。
现再也看不见了。
一天功夫做了一套桌椅,刨面光滑,弦面花纹精美,雕工精湛且大气。细细髹漆,大概晾一夜就拉去卖了。
总要做点什才好,觉得己不至于是个废人。
阿夏围着桌椅转了好几圈,直呼“真漂亮!比以前见过的都漂亮。”
这话听在孟星辰耳中十分受用,无论听多次都觉得舒爽又豪感满满。
他变戏法似的拿一个木质吊坠,外环形如圆月,月宫玉树,仙雾缭绕,星芒置于其上。雕画栩栩如生,一如梦见的一模一样。
“好漂亮!这是你做的?”两只大眼比那满月还圆,她一脸惊奇。
孟星辰将吊坠放到她手心上:“送给你的!”
“呀...哈哈哈哈哈...”阿夏开心的在地上蹦着转圈圈。
他进屋找红绳,将转懵了的小人抱在腿上。编好之后帮她戴上。
“上面有颗星星是不是不太好看啊?”总觉得有点杂乱,是又想加上这一颗。
“不会啊,很漂亮啊!阿三手真巧!”阿夏丝毫不吝啬的夸赞。
她低着头,拿着吊坠看了又看,喜欢的不得了。
看她欢喜那便什都好,孟星辰笑着说:“之前听你提起月宫玉树,所以就刻了这个图案,看来真是弄对了!”
“嗯嗯”阿夏点点头,摸着吊坠上的纹络说:“娘娘说在月宫里等阿夏,是我总梦见娘娘说的月宫玉树,却一次都没见过她。”
这是阿夏第一次与人提起娘娘,连与嬷嬷绣彩都从未说过。
她想她,想到不敢想。
是无论到哪,无论做什,似乎都想起她说过有关的话。
所以每天,又会想起很多遍。
娘娘教她读书,那本三字经到现在阿夏还记得牢牢的。
娘娘带她认路,哪块砖哪片瓦都不一样,阿喜在皇宫从没迷过路。
娘娘与她一起在皇宫玩闹,嬉笑,捉迷藏,秋千,过家家,吹泡泡,招猫逗鸟水捉鱼......什都玩过。
......
阿夏说起这些时眼睛亮亮的,笑得比桃花蜜还要甜,是眼泪一直在掉,像断了线的珠子。
孟星辰把她搂在怀里,紧紧地。
他心疼的真的心疼,心脏像是被什抓住,狠狠拗了一把。
那些哄人的话似乎都跑没影了,无论如何都抓不一句。
“饿不饿?我去给你煮碗面?”
他觉得这话实在不合时宜,却不想乎意料的管用。
“嗯嗯,我想吃荷包蛋!”阿夏在他怀里抬起头看着他说。
“别的呢?还有别的想吃的吗?”他还未动,声音很轻缓。
阿夏想了想说:“还有青菜,还有肉肉......还有...没有了!”
这小哭包平常不怎喜欢吃肉,于是乎,他一会功夫弄了碗炸酱面来。
这跟阿夏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不过尝了,面条咸香,青菜鲜甜,荷包蛋软滑,一大碗面条全肚了。
他在一旁看着,笑着。热气使得整张小脸粉扑扑的,配上她娇憨憨的笑,爱到了极致。
老八闻着味来,将锅底剩的面条倒进炸酱锅里,端着小锅‘呼噜呼噜’吃得欢。
孟星辰骂了句:“怎不懒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