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陆顾二家少主交,他既先来疏通,张公可以早做决断了。”
张允看了看外头的树,又遥遥瞟着天边的云,不知作何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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漏夜,李隐舟才带着五百石粮打回府。
这事办得悄无声息,粮食装在麸皮底看上去和应急的粮食没什么分别,知此事的也唯有他和张机二人。
“你还真借到了?”张机不由咋,鲁夫人借粮歹还仗着鲁肃曾经的施恩,他家徒弟空白就骗来真金白银的粮食了?
李隐舟笑不语。
若是张就借五百石的粮食,张温肯定另有说辞推脱,先借半仓,再打个天的折,看上去就像各退步,不仅其原来的借不能用,心理上也容易接受得多。
折中法实在是百试不。
这小聪明能奏效,来是因为张温再怎么老练明,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十六不到的少年,这些市侩的伎俩他未必见识过;二则这五百石粮对族而言的确不痛不痒,恐怕他也未曾深思;则自己多少仗着和陆顾两家的交,这面子还是值些钱的。
张机见这笑就知不妙。
小兔崽子又在算计别人家底了。
他意识地想拦住:“既然借来了,还是送给朱治太守以他的名义发去,省的怀璧其罪,惹祸上门。”
李隐舟掐着手指无声息地算了半响,按住张机欲动的手,笑:“师傅别急。”
日后,张府。
张允手中正推着棋,听到消息时差没把案掀开:“你说多少?!”
回报的老奴看了看老主人惊恐的脸,又瞧了瞧少主微蹙的眉,战战兢兢:“朱太守说,说少主借了半仓粮,实在是少年豪杰……他要亲自登门来谢。”
张允忍不住看向张温。
张温沉着眼,半晌不语。
五百石,怎么翻的半仓? ,,
第 106 章
“什么?”朱治刚牵了马, 压在马鞭上的虎克制不住突突动,“你说张允只给了两千石?”
实则两千石都没有。
等到这刻,李隐舟这才把实吐露来。
拜访完张温后, 他基本已经摸清了眼世家的态度。
孙权已经坐断江东, 他们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可劫后的世家紧密抱团,谁也不敢妄有举动, 既恐孙权翻脸过河拆桥,又怕成为叛徒被其余诸家怀恨,再兼前线战况明晦不定,索性关起门来装聋作哑,等个时机成熟再跟着站队。
然而吴郡的灾民却等不及了。
僵持的每天, 消耗的都是活去的希望。
李隐舟离开张家之后, 马不停蹄,立即拜访吴郡其余诸家。
闭门羹吃过,冷板凳也坐了不少,但分家主仍持作壁上观的态度,对其客气又疏离, 仅用十或二百石将他打发开了。
积少成多, 算算也有近两千石。
再垫些木料砂石在里头, 看上去竟足有半仓之数。
朱治气得欲吐血:“掩耳盗铃有什么用?灾惨重, 两千石多只能再撑两日, 到时候还是无粮可用!”
朱治歹也在吴郡太守任上数年,心城府怎会不及个只有其半年龄的年轻人?他早就试图家家与其谈判,却是吃满了闭门羹。
李隐舟虽借来了二千石粮,可比起个郡县的灾民所需,实在杯水车薪。
苍黄的天际滚着乌蒙的云,扑朔的北风猎猎卷过面颊, 朱治深吐气,目光沉坠去:“老夫知你已尽了人事,但世家妄为百姓尊崇,竟为私利决绝至此!若非主公领兵而,老夫岂容得他们如此作态!”
他说这话时,另只搭在剑上的手陡然紧,乎拧青筋。
倘若孙权此刻真在吴郡,按他果决狠厉的脾气,估计早就直接动手“征调余粮”了。
也偏是江陵前线战局白化的时候,这场不测的风雨席卷而来。
朱治唯有再地忍,众将在外,兵马空虚,此刻的吴郡决不能乱。
斜如炬。
夜侵吞来,肃杀的风吹卷了地砂砾石子,原本闹的街褪去洪水,只剩层泥黄的水迹渲在空落的街头。
等朱治收拾绪,李隐舟方沉声:“朱公只问百姓与主公,却有无想过豪族的处境?则他们自己受难其中,恐怕同样损失惨重,让他们开仓本就已是肋上剔肉,焉能不痛?二则眼前线焦灼,他们岂敢舍了本钱去个不定的未来?来,昔年血洗之事芥蒂至,谁敢逆着众怒开这个头?”
听完这席话,朱治的目光骤冷:“你倒很会为他们打算。”
李隐舟迎着飒飒的风,眉眼间绪疏淡:“世族居吴郡,同为吴人,患难关头,既然要他们的粮,当然要为他们打算。”
朱治森冷的眼微微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