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那时,已经40多岁。我手里握着半截铅笔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我仔细端详起这个女人。
我看到母亲略显佝偻的脊背、我看到了母亲因纤瘦而突出皮肤表面的骨骼棱角、我看到母亲因体力衰弱而轻微劳作便布满细密汗珠子的额头。其实,那几年,我看到了母亲太多的变化,有些变化隐在时间的铰链中,它让齿轮在传动了无数个春秋之后,才让我发现,无论四季再如何更迭,我也弥补不了因我的年少无知而给母亲所带来的心伤,而这种痛,即便母亲离世的那一年,我也未能全然理解。直到我在长大之后,不情愿地复刻了母亲的某些生命长调。
在我入学之后的这二、三年,外界物质世界对我的心灵冲击是根本无法逃避的。我如同这世界上大部分人一样,在毫无自制力的情况下,任由金钱去猥亵我年幼三观的形成。
90年代的中国南方城市,江苏省作为水陆枢纽,承来了众多国内外新鲜且奇特的思想和资源,发展速度极快。现在想来,那时的我,就如同脱缰的野马,看到这世界上的什么都是新鲜无比,除了和母亲呆的那个晦涩阴暗的家。我会艳羡身边同学的新文具,会羡慕他们父母的优秀,会羡慕他们的锦衣玉食,会羡慕很多很多。
精神世界的膨胀,最终导致了我灵魂的浮夸。我开始把心思放在了除了学习之外的一切事情上,我甚至为了得到一块带有香味的橡皮,而给那肥头大耳的有钱人家公子刷弄脏的球鞋,而这一切,我自始至终没有告诉过母亲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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