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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风雪最初的淫威发作过了,天地间从混沌状态澄清下来,四野暂时恢复了寂静。严寒,则愈加肆虐地折磨着大地上的生命。
站在哨位上的裴晓芸被冻僵了。她感觉不出身体仍是属于自己的,只有大脑还能按照神经信号进行思想。
此刻,她想到了那著名的童话——《卖火柴的小女孩》。她真希望衣兜里装着一盒火柴,不,哪怕仅仅是一根火柴!她明知这是自己的幻觉,但意志受这种幻觉的诱惑,迫使她那戴手套的被冻得硬邦邦的手,在衣兜外面碰了一下。衣兜里什么也没有。她苦笑了。她以为自己苦笑了,其实并没有任何一丝表情呈现在她脸上。
严寒“凝结”了这张脸。
要进行思考,不论想什么都可以,但一定要进行思考。要保持住意识的清醒,千万千万不要让意志也被严寒所“催眠”!这是此刻她整个人的唯一生命火种了。她一遍遍地这样警告和命令着自己。
为什么还没有人来换岗呵……她想转过身朝团部的方向望一眼,但她的双脚像被和大地焊住了一样,无法转动。
火,团部那里有火。有熊熊的篝火。到团部去,到篝火旁去,或者,回到连队去,回到大宿舍去……有一个人的声音,像是她自己的声音,又像是别的什么人的声音,在她耳畔催促着,劝说着。
不,不能够。我是哨兵。我站在边境哨位上。今夜是我第一次站岗。她冷酷无情地答复了自己生命的求存的呼叫。“今夜是你第一次站岗,你会感到害怕吗?”“不,不怕。我很兴奋。”“等你下岗,我来接你,在白桦林旁……”“不……你不是要到团里去开会吗?”“我从团部来。我有话对你说……”“什么话呢?现在不能对我说?”“好多话,现在……来不及了……”她回想着上岗之前曹铁强和她的对话。她知道他要对自己说什么。他要说的话早该对她说了。可他却非等到今夜来接她的时候才说。为什么当时不对她说呢?好多话?不,不,她只要听一句话就够了。他要说的话,不是应该在两年前就对她说的吗?不是应该在驼峰山上那顶帐篷里就对她说的吗?她真恨他!哦,那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夜晚啊!那烧得彤红的大火炉!棉帐篷里,只有他和她。整个驼峰山上,只有他和她。整个世界……仿佛也只有他,和她。那条战备公路上,洒下了工程连队的多少劳动汗水啊!为他掌钎,那是她最愉快的劳动。他抡着十八磅的大锤,一下接一下砸在钢钎上,声音那么有力,那么有节奏。在她听来,那简直是一种音乐。虎口都被震裂了,手都被震麻木了,手指从早到晚紧握钢钎,放下钢钎,都伸不直了。吃饭的时候,都端不住碗,拿不住筷子了。然而劳动中的心情是多么欢畅啊!她真希望那条公路无止境地向前伸延,他天天抡大锤,她天天为他掌钎。双手磨起了多少血泡,一点水也不敢沾。洗脸的时候,只能叫别人替拧一把湿毛巾,胡乱地擦擦脸了事。可是她和他一块儿采下了多少路石啊,十几吨?几十吨?上百吨?从秋季一直到第二年夏季,绝不会比女娲补天的石头少!虽然没有计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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