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寂谧深夜,静止的风裹围万物,贴墙的暗光穿过描金遍的六棱玻璃灯罩,鼓足了劲也只照亮黑暗一隅。
桑絮静默与傅遇安对视,小心翼翼分辨他黑沉的眸中一丝似有若无的深情与挣扎,但上面覆着的冰层太厚了,她无法贸然下论断。
真想抬手碰碰他,却又唯唯诺诺停滞半空。
“余暗,你不该来这里。”她收回手,只有这句类似拒绝的话容易出口。
对于傅遇安的到来,桑絮的期待远大于惊讶。可能是自信了解他跅弛不羁的性格,所以自他出现在宴会上开始,之后再发生什么她都觉得不足为奇。
那可是余暗,爬阳台,上她床,不过尔尔。
但这是不对的,在南安周长柏的地盘上,太冒险了。
“那谁该来呢?你丈夫吗?”
他一句接着一句的丈夫、新婚,在这个来之不易的静夜里尤为刺耳,却也真实得、无法反驳得令桑絮心中升起羞耻的愤怒。
她心里是他,却阴差阳错地在重逢这天成为别人的妻子。
他一定不知道她也曾尝试过去找他,却发现他远比自己狠心得多,四年前离开得干净利落,四年中也全然杳无音讯。回忆离别前,她问他,以后还会见吗?他当时的拒绝是多么迅速且坚定,并用实际行动履行了他的一诺千金。
最开始的时候桑絮曾认为余暗一定不会这样决绝,因为他曾对她那样好,她被他那样偏爱过,所以她的心里被养出了一株名为侥幸的藤蔓,枝桠可耻地从内向外束满她的心脏。在藤蔓的最深处,一朵娇花悄无声息地绽放,花蕊中有被五彩泡沫承载的美梦,是她最痛苦时光中的唯一慰藉。当她知晓自己彻底成为伶仃孤女时,当她踏上寻找他的无望穷途后,一次次落空的希望变成了无数泛着寒光的针尖,它们锋利无比地戳破泡沫,扎烂根茎,美梦彻底成为尸骨无存的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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